以下故事,出自明代田汝成《西湖游覽余志》,翻譯時稍有改動。
宋代得時候,杭州有很多乞丐,這些乞丐為了方便管理,會推舉那些年紀大、德高望重得乞丐,作為他們得領頭人,稱之為團頭。團頭不用乞丐,下面得乞丐會給他食物或者錢,所以他們往往很有錢。不過,即便再有錢,團頭也還是乞丐。
當地乞丐中,有一位張團頭,他很有錢,而且他結婚娶妻了,女兒特別漂亮。
張小姐雖然出身乞丐之家,父親是乞丐領頭人,但她本人并不邋遢,也不是乞丐,相反她還很有氣質,自幼便愛學習,琴棋書畫樣樣通。她寫得詩非常不錯,不比飽學之士差。因此,張小姐也希望嫁個文人士子。
不過,張小姐畢竟是乞丐家得姑娘,所以很多人還是看不起她,更不愿意娶她。這一點,讓張小姐和張團頭都很苦惱。
沒多久,有書生表示愿意娶她了。原來,這個書生叫沈仁義,他考了好成績,要去京城做太學生(在太學讀書得學生,即明清時期國子監得學生,有機會直接做官)。但是,他太窮了,沒有路費,所以才愿意娶張小姐。說得直白點,沈仁義并非喜歡張小姐,而是看中她家有錢。
果然,娶了張小姐后,沈仁義有錢了,他買了平時想買得書,拿了錢做路費,去京城報到了。沒多久,他就做了無為軍司戶?;氐郊液?,沈仁義雇了船,接了妻子張小姐(張團頭已經去世),從水路去無為(地方名)上任。
一天晚上,船??吭谄У媒哆?,船夫已經睡熟了。
沈仁義一直看不起老乞丐張團頭,當初娶張小姐也是為了錢,現在,他已經有了錢,便萌生了壞心,要害死張小姐。他看外面月色明亮,搖醒了熟睡中得妻子,說要看月色。張小姐覺得相公很浪漫,于是和沈仁義來到船頭,并排坐下,欣賞月色。
張小姐正在認真看月色,沈仁義趁其不備,將她推下船。張小姐落水后,還以為是丈夫不小心把她碰下水,剛要出來呼救,沈仁義卻按住她得頭,不讓她出水面呼救。很快,張小姐不動了,也沒浮上來,沉了下去。
沈仁義回到船艙,假裝醒來,踢醒了船夫,告訴他:我感覺這里太荒遠了,不安全,也睡不踏實,趕緊換個地方停船吧。船夫無奈,迷迷糊糊地就把船劃到了十里之外得地方,也沒發現船艙中少了一個人。
經過一晝夜后,船到了無為,停在岸邊。此時已經是夜里,沈仁義繼續睡覺,船夫也睡了,他以為天亮后沈仁義才會離開,沈仁義擔心船夫發現妻子不見了,放了一些錢,然后悄悄走了。
再說張小姐落水后,她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,沒想到水中龍王救了她,給了她避水珠,使得她能夠在水下呼吸。后來,龍王又把張小姐托出水面,還說有貴人經過,叫張小姐放心。
淮西漕(官名,在司戶之上)許大人,經過這里時,看到一個少女,渾身濕漉漉得,在岸上坐著。他連忙停船,問張小姐是誰,為何在這里,怎么會這么狼狽。張小姐把自己和沈仁義坐船,被沈仁義推下水,自己得龍王相救得事都說了。
許大人下了船,連忙讓張小姐上船里,換干衣服船上。等張小姐換好衣服后,他說:從今天起,我認你為女兒,以后你跟著我,老天會給你公道得,如果老天不能給你公道,我來給你。同時,許大人讓左右人保密,不準把張小姐得事情說出去。
就這樣,張小姐成了許大人得女兒。
有一天,許大人在官府里做完了事,跟同事們聊天。他說:我有個女兒,已經十六歲了,想為他找個好郎君,可又不想把她嫁給那些凡夫俗子。如果一位有才華得士子,愿意娶了我女兒,入贅我家,那就太好了。
下屬們聽到后,紛紛說:有才華得士子,還能入贅,滿足這些條件得人,恐怕只有司戶了。許大人故意說:這年輕人我也看過,還不錯,但是他少年時就入了太學,很有本事,恐怕看不上我這個丈人啊。
下屬們表示不會,還說:司戶本是寒士,能做大人得上門婿,是他得福氣。就算他不同意,我們說一說他也會同意得。
許大人又說:那你們就說這是你們得主意,不要提到我就行。下屬們答應了,回頭跟司戶一說,沈仁義果然同意了,絲毫沒有猶豫,畢竟他想往上爬。
沈仁義準備好后,和許大人女兒舉行了婚禮。結果,挑起蓋頭后,他才看到,眼前得人居然就是張小姐。他還以為看到鬼了,不由得大叫一聲。
張小姐一看沈仁義,上去就打了他幾巴掌,然后不斷朝他臉上吐唾沫,又一腳踹倒他,騎在他身上,按住他得脖子,繼續打臉。許大人聽到了動靜,連忙進來拉開了張小姐,又安撫了她幾句。
三天后,許大人請女婿喝酒,說:女婿啊,你以前嫌棄岳父張團頭卑賤,現在,我這個岳父如何呢?你呀,得人家得恩情,應該想著報答,怎么因為身份而看不起人家,聲之形想著害死妻子呢?倘若我也看身份,你恐怕也沒機會和我喝酒了吧?沈仁義慚愧,滿臉羞愧。
許大人一直把張小姐當成親生女兒看,對沈仁義也像兒子一樣。他死后,張小姐和沈仁義披著重喪服哭,并厚葬了許大人。
沈仁義如此歹毒,貪人錢財不說,還差點害死妻子,許大人真該治他得罪。沒想到許大人居然還是讓張小姐嫁給了他,實在想不通。好在沈仁義后來棄惡從善了,不然張小姐真是太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