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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打工妹”是一個面目模糊的詞語。2016年，女工段玉組織了一支名為“九野”的樂隊。從她們的歌中，人們聽到了女工們具體的面貌。
她愛在村里蹦蹦跳跳，愛抓螢火蟲，因為家里沒錢供她和哥哥上學(xué)，15歲，她告別家里人，帶著幾件衣服出發(fā)，在深圳一家玩具廠成了打工妹，每天12小時做不停。
這首《再見螢火蟲》，寫了女孩“小英”年少外出打拼，在深圳的工廠區(qū)意外經(jīng)歷火災(zāi)，被大火吞噬又幸存。那場災(zāi)難真實地發(fā)生在1993年11月9日的廣東省深圳市葵涌鎮(zhèn)致麗玩具廠，火災(zāi)造成85位女工遇難。陳玉英是身陷火災(zāi)的女工之一、火災(zāi)幸存者，她僥幸存活，燒傷面積達(dá)75%，傷情危重。數(shù)年后，流動女工小英被寫進了歌里，小英在大火中無助地哭喊，歌詞中寫：“她想起螢火蟲，宿舍車間就是她的世界?！?/span>
2016年九月，北京南鑼鼓巷一個溫馨的藝術(shù)空間里，九野樂隊進行了第一場線下演出。這是一支由3個女人組成的樂隊，主唱段玉和提琴手馬薇都是流動女工出身。
樂隊的第一次公開演出、第一支歌，她們把這首歌留給了這首名叫《再見螢火蟲》的歌曲，這首歌并非九野樂隊的原創(chuàng)，但對樂隊，特別是主創(chuàng)段玉有著特殊意義。
故事性，段玉第一次聽到這首歌，感覺聽完了一個故事，當(dāng)時她在北京打工，對于南方工廠區(qū)女工的生活尚沒有太多共鳴。后來她走南闖北接觸了大量流動女工，對于南方工廠區(qū)工人們的生活也有了更多理解，成立了決心為流動女工發(fā)聲的樂隊“九野樂隊”后，這首歌自然而然地被想起、列為樂隊排練節(jié)目列表中的曲目之一。
南鑼鼓巷的表演場地，一個空曠的房間，沒有舞臺也沒有燈光，窗戶透進來明亮的陽光，樂隊和觀眾圍在一起。
段玉坐在老舊的木頭板凳上，一頭黑色卷發(fā)，一襲黑色長裙，抱著一把背帶已經(jīng)有了線頭的木吉他，低頭歌唱。馬薇站在她旁邊拉小提琴，體型稍胖，頭發(fā)扎成馬尾，露出發(fā)際線上的美人尖。兩人都有點拘謹(jǐn)，大多時候低頭看著琴，腳下悄悄踩著拍子。
段玉和馬薇是九野樂隊最初的成員，兩人同年出生，今年都37歲。她們和小英的原型陳玉英，是中國龐大的流動女工群體中的一員。
圖 | 九野樂隊排練場景
我們的名字不是打工妹
九野樂隊成立于2016年。這年，已經(jīng)成為媽媽的段玉認(rèn)識了馬薇，兩人都是從遼寧走出來的北漂女工，都很早就開始參加打工青年藝術(shù)團的活動。
馬薇小時候?qū)W過小提琴，多年堅持下來，她所掌握的小提琴演奏技藝已經(jīng)足以在一眾工人中顯現(xiàn)個性。藝術(shù)團的朋友開玩笑說：“你們一個會彈吉他，一個會拉小提琴，干脆組個樂隊唄！”兩人一拍即合，又叫上一直在關(guān)注藝術(shù)團演出，做性別研究課題的博士生楊一野，九野樂隊誕生了。段玉說，選擇“九野”作為樂隊名，與中國傳統(tǒng)神話中的神女有關(guān)：“傳統(tǒng)神話中有九天玄女，九野和九天一樣，是神女的意思。古代的女神要么是女兒神要么是妻子神，但九天神是通過自身努力成為的神?！?/span>
作為九野樂隊的發(fā)起人，段玉宣稱自己是“野大”的。1985年，段玉出生在遼寧省海城市一個普通家庭，是家里唯一的孩子。父母工作忙，平日里，段玉由爺爺帶大。
有一次段玉在家里點爐子玩，不小心弄了一屋子煙。等媽媽回家，爺爺只是笑著抱怨：“你家小妖精都快把屋子點著了?！?/span>
段玉從小喜歡唱歌，跟著電視錄音機唱成了班里的小歌星，還參加了學(xué)校合唱隊。與此同時，她性格靦腆。逢年過節(jié)，親戚朋友串門。有的家長在熱鬧氛圍下，免不了起了興頭讓孩子表演節(jié)目，但段家的家長沒有這個習(xí)慣?？腿藗冞M了家門，她們的女兒總是縮到房子的一角，在人群邊緣安靜聽人講話。因此，段玉從小沒有沒有被逼表演節(jié)目的經(jīng)歷。
印象深刻的演出是在學(xué)校里，合唱隊排練的革命歌曲《英雄贊歌》，電影《英雄兒女》的插曲。那段旋律深深地印在段玉的腦海里，但上臺前，她仍然感到緊張，她將被所有同學(xué)看到。在小學(xué)的操場上，系著紅領(lǐng)巾，扎著麻花辮，涂著紅臉蛋，所有人保持著相同的頻率左右擺動腦袋，“為什么戰(zhàn)旗美如畫，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?！倍斡裥睦锬钪蠋煹膰诟溃骸翱从^眾！”“微笑！”她享受站在人群前和燈光下，被觀眾關(guān)注的感覺。
2000年段玉初中畢業(yè)，考入一所?？茖W(xué)校就讀學(xué)前教育。她主動選擇了這個專業(yè)，因為聽說幼師屬于藝術(shù)類，可以學(xué)唱歌教唱歌。
在?？茖W(xué)校，段玉學(xué)習(xí)了音樂的入門技能，聲樂、舞蹈、樂器，都可以比劃一下。下課后，段玉常常和同學(xué)聚在一起彈吉他，非科班出生，同學(xué)們都沒有經(jīng)過吉他演奏專業(yè)學(xué)習(xí)，一群人憑著感覺組合各種和弦，最喜歡的樂隊是Beyond。
那時，東北正處于下崗潮中，高高聳起的煙囪不再冒煙，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決定離開黑土地，到遠(yuǎn)方尋找生路。非典之后，在家人的安排下，段玉也離開了東北。2004年秋天她坐上了遠(yuǎn)走他鄉(xiāng)的火車。
段玉在北京到了站，轉(zhuǎn)市內(nèi)交通去了北京順義的一個汽配城。親戚在那開了一家汽車配件零售店，她到店里幫忙，售賣汽車配件，換取一個月400塊的工資。那個秋天，她用第一筆工資買了一把吉他。后來她和那把吉他合過影，16年前，她19歲，留著斜劉海、雙馬尾，笑的時候牙齒潔白，懷里的棕色木吉反射著光線，在相片里留下了一小片過曝的白色。
圖 | 段玉19歲的照片
汽配城建在國道旁邊，灰塵很多，每次一輛卡車經(jīng)過，就能卷起半層樓高的粉塵，混合著汽油的香味和腥味。那段時間，她總是穿著黑色衣服，黑外套、黑褲、黑裙子，黑色耐臟。
“大哥想看點啥？”每天開店和閉店之間，段玉總是重復(fù)地對來人說這句話。她從小對汽車無感，時間久了，卻也搞清楚了連桿和曲軸是什么，會幫顧客推薦合適的離合器片和制動分泵。在汽修城，她不是段玉，而是“哎！服務(wù)員”，在汽配城，也沒有人記得她愛唱歌、且唱得很好。
臉上沾灰的汽修城里，段玉生出了一個感覺——自己的名字和面目，越來越模糊。
這種模糊感，后來被寫進了段玉的歌里——《我的名字叫金鳳》。
金鳳是現(xiàn)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人物，也是一名流動女工，是段玉剛開始北漂時，參加打工青年藝術(shù)團認(rèn)識的好姐妹。那時候，胖胖的、開朗愛說笑的金鳳正在找工作，借住在藝術(shù)團的場地里。
因為興趣，金鳳找老師學(xué)了美容和手工，閑下來會用串珠做各種小熊、花朵，用絲網(wǎng)編織植物。住進機構(gòu)后，金鳳成了這里的小紅人，會把自己會的教給其他姐妹。大家都學(xué)得很起勁，常常驚嘆“她怎么會的這么多”。
但在工廠里很少有人記得金鳳的名字。她是“嘿”，是“3車間的那個胖丫頭”，許多稱呼可以表示她，但基本沒人叫她的名字，金鳳。
在工廠之外，公共視野中，金鳳和段玉還有姐妹們被統(tǒng)一稱呼。“那個時候，流行叫我們打工妹”，段玉說，“每個來城市打工的女孩，都有她的獨特性，有不一樣的美?！钡敖瘌P”和“段玉”都被忘記了。
藝術(shù)團的人知道段玉愛唱歌，會彈吉他，鼓勵她：“你自己寫唄，就寫你的生活?！?/span>
于是，段玉寫了第一首給女工的歌《我的名字叫金鳳》。
后來，越來越多人認(rèn)識九野樂隊，往回翻著聽她們的歌，通過這首《我的名字叫金鳳》，大家記住了女工金鳳。她在一家紡織工廠做流水線女工，經(jīng)常加班到深夜，在那工作了兩年整。后來，她去學(xué)美容，又去飯店打工，去到哪里，都是當(dāng)打工妹。
段玉在歌詞里寫“他們稱呼我的名字，他們叫我打工妹/我有自己的名字，我的名字就叫金鳳”，直抒胸臆地唱了這種委屈。
漸漸地，“金鳳”成為一個符號，提醒人們流動女工群體并非千人千面，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“金鳳”，有她的名字、愛好和與眾不同的來路。
替她們唱歌
九野樂隊成立后，段玉曾應(yīng)邀到北大演講，提到成立樂隊的初衷，她提及這種模糊感對樂隊的創(chuàng)作的影響?！八信远济媾R性別不平等帶來的問題，流動女工受到城鄉(xiāng)流動、性別和經(jīng)濟地位三重束縛，是弱勢者當(dāng)中的弱勢者。所以我們格外強調(diào)流動女工的聲音。”她強調(diào)，流動女工是一群面目模糊的人，她們的名字不太被記得，她們的聲音也很少被聽到。段玉想為這些人發(fā)聲。
在九野的歌里，這些面目模糊的女工們逐漸顯現(xiàn)更為清晰的面貌。
2008年，資金拮據(jù)，段玉租住在北京一處地下室里，一起住在地下室的姐妹，大多都是電梯工和家政工。在當(dāng)時的北京，許多外來打工者對落腳處的選擇，要么是五環(huán)外的村莊，要么是城市里的地下室。那里總有股潮濕的味道，燈光很暗，通道曲曲繞繞，像迷宮一樣。
每天下班歸家，段玉需要走過一段長長的走廊，兩旁是一眾相似的房間門。摸著黑，她找到屬于自己的那扇門。這些記憶現(xiàn)在有時也會涌上來，有段時間，她會在夢里回到地下室的出租屋。房間里有蜘蛛網(wǎng)，陰暗到看不清楚具體的樣子，只有家具的輪廓。
《電梯姑娘》的創(chuàng)作靈感就來自這樣一段日子。在地下室出租屋，租戶們往來地面和出租屋，靠的就是一臺電梯。
“在她的周圍，是一些高大的男人女人，我看不見電梯姑娘也感受不到她的氣息?！痹诟柙~里，段玉寫了一位流動女工，連帶著也描繪了與她一起擠在地下空間里的外來打工者。
地下室只提供晚上睡覺的空間，一張床、一個柜子。洗漱間和廁所都是公共的，走廊里有一排水龍頭，下面有一排水池，就是洗漱間，旁邊的一排坑位是公共廁所。這里也有很多活動，有姐妹租了兩間房間開了一個二手店，大家把閑置的東西互相交換，有時候也在這里唱歌、打牌、聊天。
地下室成為一座蟻穴，段玉和她的姐妹們像是工蟻。白天穿梭在北京的不同角落謀生，晚上又回到這里短暫休整。
段玉想為這群人唱歌，唱出他們的生活和境況。但其實，浸泡在段玉歌中描述的生活里的人們，有時聽不懂九野的歌。
“其實大多數(shù)的演出，大家的反應(yīng)都比較少，處于那種無意識狀態(tài)”，段玉的聲音有點無奈，每當(dāng)這種時候她們就忍不住想：“我們唱這些歌是要干什么呢？”
2017年，九野有一次跟隨新工人樂團到蘇州給女工唱歌。
演出在蘇州的一個社區(qū)打工者村莊，村口有一塊比較老舊的空地，原來是個停車場，搭建了一個簡陋的舞臺，風(fēng)一吹，話筒的聲音也被吹得飄起來。七點左右演出開始，沒有特別組織，音響一開，大家都聚集起來，慢慢有兩三百人。在這個被很多工廠包圍的村子里，打工者們這會兒剛下了工吃了晚飯，踩著夕陽出來遛彎兒。
圖 | 九野樂隊演出現(xiàn)場
九野的歌不是流行歌曲，觀眾們感到陌生，愣愣地站在下面。臺上的樂隊成員都有點尷尬，人群中的同事只好帶頭鼓掌打節(jié)拍，幾個可能對音樂感興趣的村民也跟著揮揮手，像在內(nèi)容艱澀的課堂上勉強回應(yīng)冷場的老師。臺下有幾個女人，挽起的袖子露出黑瘦的手臂，輕輕拍打懷里哭鬧的孩子。九野的歌不算輕柔，哄不著這些“小霸王”，這些帶著孩子的女人慢慢都離開了。
早在樂隊成立之前，深圳的綠色薔薇音樂工作坊里，段玉就從宣傳頁上讀到了一些“理論”，有關(guān)“社會性別”“刻板印象”，發(fā)現(xiàn)此前打工生活中，很多不愉快的體驗可以用這些知識解釋。于是在九野剛剛起步的時候，她們決心“占領(lǐng)各種舞臺”，把這些理念唱出來，讓更多的人知道。
我們還有很多東西沒寫
九野的歌里有形形色色的女人，“沒人規(guī)定女工一定得是什么樣子?！倍斡裾f。女工們本來就是不同個體，面目模糊、千人一面才是人們對女工群體的刻板印象。
九野樂隊創(chuàng)作的歌曲，旋律大多明朗、歡快，有溫暖的色彩，因為她們慣用大調(diào)，用這種風(fēng)格展現(xiàn)她們所關(guān)注的所有議題、想講的所有故事。以至于如果第一次聽她們用輕松歡快的聲音唱反對逼婚的《選擇一種生活》，唱控訴家庭暴力的《安華》，唱反對拐賣婦女兒童的《不能做的買賣》，多少能感覺到有些反差。
這些旋律，除了段玉的創(chuàng)作，有些其實是在線下活動中樂隊和觀眾們一起哼出來的調(diào)子。段玉習(xí)慣用C、G、F、Am這幾個最常見的和弦，在唱談會上和觀眾們一起寫歌時也好用。相比音樂節(jié)和酒吧駐唱，她們更喜歡唱談會，因為可以和姐妹們聊聊天。
圖 | “百手撐家”唱談會合影
2017年4月22日，九野樂隊在北京鴻雁社工服務(wù)中心“鴻雁之家”，組織了一場主題為“百手撐家”的唱談會，參與者都是家政女工?？諘绲陌咨块g，地上墊著厚厚實實的三層保暖材料，女工們平時可以在這里歇腳、打盹兒，那天大家在地上圍坐一圈。坐下來的時候，有一位大姐樂了：“吃火鍋嘍！”
從捏腳開始，段玉想讓大家借此放松下來。緊接著做幾個小游戲，大家已經(jīng)熟絡(luò)起來，段玉抓起旁邊大姐的手，觸摸到了厚厚的繭。你很難找到?jīng)]有這種手繭的女工，有一名女工把它編成歌詞“我有一雙勤勞的手，我有一雙粗糙的手”，寫在九野發(fā)給大家的紅紅綠綠的卡紙上。色彩鮮艷的字句，最后組合成歌曲《百手撐家》。對于這些家政工而言，唱談會是珍貴的可以暢快表達(dá)的機會。
圍坐交談中，一位大姐和大家分享自己的故事。她的老公和孩子留在了農(nóng)村，全家的生計，都指著她在北京當(dāng)家政工賺取的收入。
她們是城市里的“透明人”，車水馬龍里很難被人注意到。但其實在家庭中，她們許多人都充當(dāng)頂梁柱的角色。
樂隊的提琴手馬薇也是女強人式的人物。
“我是那種打不死的小強，沒有什么事兒能壓得住我。”馬薇是印刷廠的職工。廠子里，熟人叫她“事兒姐”，因為她愛管事又不怕事。有時工廠車間主任會強制性要求大家加班：“別人都加班，你為什么不加班。”否則就扣三天工資。馬薇會用勞動法和自由權(quán)去理論，基本上都自己占上風(fēng)，“在我的字典沒有這么多不行”。
車間主任是個大眼睛，干瘦矮個兒的男人。馬薇曾經(jīng)和他發(fā)生口角，還揍過他一次。那天原本五點下班，四點四十五的時候，馬薇正忙著打包一摞書。主任來通知大家加班，馬薇不想加班，說四歲的孩子在家沒人看。
主任吼她：“我讓你加班你就加班，別一天那么多廢話?！毙跣踹哆读R了很多，還用上很多臟話，罵馬薇多事，不能干就走。在馬薇講述的版本里，主任的謾罵結(jié)束在她把手里的書沖他臉上砸過去的一刻。緊接著拳頭也上了男人的臉，她說自己把主任打得臉腫了，鼻子流血了，牙也活動了?！拔页鋈苤?，一下子兩百多磅?！彼χ貞?，經(jīng)此一戰(zhàn)，主任每次見到她，都客客氣氣的。
如果不是疫情，九野樂隊本會在今年6月26號發(fā)布首張專輯《九野》。九野樂隊的專輯封面上印滿歌詞，這些歌詞便是她們發(fā)出的聲音。
“女孩也可以成為參天大樹，女孩男孩共有一片天空”
“女人也可以不做媽媽，工作中散發(fā)著光彩與才華”
……
專輯的背后，滿滿一面致謝，從公益組織、社區(qū)服務(wù)中心、學(xué)校、樂隊、網(wǎng)絡(luò)大V，到陌生的普通網(wǎng)友，都是曾為樂隊提供過幫助的人們。
此時的九野，已經(jīng)從最初一個人抱著一把吉他的段玉，變成了七個人的團隊。除了女工，隊伍里還有青年研究員、自由職業(yè)者、大學(xué)老師，還有一個名為小帥的男生。
馬薇和段玉都篤定九野會一直寫下去。會一直寫下去不是因為要堅持，而是關(guān)于女工們所面對的處境和議題，借用她們自己的話說，“我們還有很多東西沒寫。”
- END -
撰文 | 張岳怡
編輯 | 林森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