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雯雯一臉厭惡地看著李明，而李明竟然絲毫沒有察覺，大口地吃著碗里油乎乎的紅燒肉。
才36歲，李明已經(jīng)是地中海發(fā)型了。以前他總說是因為縱欲過度，雯雯嗤之以鼻，說他每年完成作業(yè)的頻率和法定假數(shù)量差不多，典型的修身養(yǎng)性男。
李明還在吃，腮幫子上油亮亮的，和沒有了頭發(fā)的禿頂交相輝映。
雯雯突然覺得李明很陌生，那個風度翩翩的小鮮肉，怎么就這么快變成油膩大叔了呢？他才36歲，比自己還小三歲呢，都說歲月無情，可偏偏對李明這么狠呢？
桌子上的菜慢慢地轉移到了李明的肚子里，他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，像一個六個月的孕婦。剩下的菜都貼盤底了，可是李明仍然拿著筷子專注地打掃戰(zhàn)場，完成著光盤行動。
他的眼袋又變大了，還明顯的向兩邊下垂，不止眼袋，他的眉毛，他的眼角，他的嘴唇，兩個肩膀，似乎地球的引力增大了，他整個人都在下垂。
雯雯嘆了一口氣，看來今晚的僅有的幾分鐘浪漫也要泡湯了。
“你是李明嗎？”雯雯問出了一個幼稚的問題。
“嗯？”
李明僅僅是停了兩秒鐘，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沒必要回答，對著雯雯露出了一個疲憊的笑容，又繼續(xù)把碗里的飯倒進一個油湯比較多的盤子里，然后端起盤子對著嘴，拿湯勺把飯橫掃入口。
“你真的是李明嗎？”
雯雯契而不舍，仿佛這個問題很重要。
“嗯？”
李明仍然沒有覺得這是個問題，如果他抬頭看到雯雯的眼神，就不會拿起雯雯的湯碗去喝剩下的柿子湯。
“別再吃了！”
隨著一聲怒喝，李明手里的湯碗被打飛，一小塊雞蛋剛好落在他的頭頂，湯汁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，顯得有些滑稽。
李明終于認識到事態(tài)的嚴重，從頭頂抓起那塊雞蛋，剛想放嘴里，發(fā)現(xiàn)這樣做不妥，順手把雞蛋放到了盤子里。他站起身，有些吃力地蹲下去，撿起沒有摔壞的湯碗，輕輕放到桌子上。
他的波瀾不驚進一步刺激了雯雯。
長期的生理和心理的空虛，讓雯雯的欲火和怒火混合在一起，成了能燃燒自己的烈焰，就在此刻，仿佛能焚燒李明，焚燒自己，焚燒這操蛋的日子。
“我問你呢，你他媽是李明嗎？”
她的聲音歇斯底里，已經(jīng)聽不出來是誰發(fā)出的聲音。她需要釋放，一種暴虐的釋放，一種近似毀滅的釋放才能將積滿每一個細胞的壓抑釋放出去。
對于渾身下垂的李明，她已經(jīng)沒有奢望來一場性愛去釋放了，自從上次吃了個三分飽之后，她發(fā)現(xiàn)李明那里在退化，不是錯覺，肯定不是。
她只希望能激起李明的怒火，然后憤然走過來，抓住她的頭發(fā)，狠狠地扇她幾個大耳光，用力把嘴角流血的她推到地上，拳打也行，腳踢也行。
可是她的愿望沒能實現(xiàn)。
“別鬧了。”
李明說完，起身收拾碗筷，打算拿到廚房去洗。
“你他媽不是李明！”
雯雯自己給出了答案。
那個帥哥李明呢？那個拉著她跑進快捷酒店猴急的李明呢？那個讓她渾身顫抖的李明呢？
雯雯后悔了，把兒子送到姥姥家，然后跑到菜市場買菜，忙活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，最后洗了澡噴了香水，等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。
還有比這更悲催的出軌嗎？
她恨李明，沒本事你當初撩騷干什么？為你出了軌，為你豁出去了，你倒是不行了。豬，就知道吃的豬！
她覺得自己非常下賤，出軌的人一旦激情缺失，就總會受到道德的折磨，除非能一直迷惑下去。
李明給不了她持續(xù)充盈的熱情，想麻醉自己都不行，后悔，渴望，難以回頭，沒有希望，眾多的情緒讓她發(fā)狂。
李明手足無措地站了一會兒，頹廢地拿起外套走了出去。
雯雯拿起電話，來回翻看了幾次，想了一會兒，按下了撥打按鍵。
